顧灕湘

迷你小小帐--凤初时专区

《双生阙》三

齐之侃面有难色,心知易柏辰的举措非他所愿,可他在波谲云诡的朝廷上打滚许久,早已养成缄默不言的个性,即便是在蹇宾面前,亦习惯性地沉默不语,将一切心思都藏起来如今却在易柏辰眼前展露无遗,再者对方于他素昧平生,实在是难以掏心掏肺,他细思片刻,叹道:易公子,你以后可否尽量不要偷听在下的心思?

可是这没办法啊。易柏辰的声音听来委屈。要不你以后别想东西,那我就什么都听不到了啊。

易公子,你这是在强人所难。齐之侃无力扶额,既是如此,那他只得退而求其次了。那,易公子以后听到了,可否不要告诉在下。

自欺欺人总比如实相告要好吧?齐之侃只得自我安慰。

哦,那好吧。易柏辰妥协。齐将军你去忙啊,我要好好思考人生。

齐之侃谢过易公子,那就不打扰公子了。尽管仍是满腹疑问有特解决,可眼前确是军情吃紧,而且易柏辰亦应了下来,也算是解决心事,齐之侃也就顺着易柏辰的心意,点头作罢,任由易柏辰自个儿忙去。齐之侃放下心头大石,便踱步回座,展开信纸,以笔沾墨,正欲举笔,与蹇宾汇报军情,忽闻帐外士兵通传:“齐将军,李都统求见。”

以“传。”齐之侃挥退士兵,小心翼翼地卷起信纸,放回抽屉李都统踏入帐中,向齐之侃作揖,道:“属下李明参见将军。”

“都统何事参见?”

“将军,天权兰台令来信,粮草已运抵军营外,只待将军下令查收。”李明上前,恭谨递上一封簿纸,齐之侃一愕,却不动声色接过,展信阅毕,便把信扔进一旁火盘。

“李都统,你速去召集一支小队,一盏茶的时间后于本将军营外等候,本将军要亲自带兵查收。”齐之侃目光凌厉。

“将军,不过的英文点算粮草,何必劳烦将军?”李明不解。

“这事,还是小心为妙。”齐之侃掀唇一笑,回道。李明一脸莫名其妙,但见齐之侃神色凝重,眉头深锁,似是盘算着什么。李明心知将军自有打算,他堂堂一名都统亦不好过问,只得应齐之侃的意思,前去召集士兵。

火盘劈啪作响,信纸在倾刻间已烧去大半,仅隐隐约约余下处名一处。刚劲有力的“慕容”落在齐之侃的眼中,此刻竟有数分讽刺。

天权的慕容离......?齐之侃眉头一挑,冷笑。

易公子,齐之侃敛下心神,念道。

什么?易柏辰咕哝了一声,打了一个呵欠。

你方才是说慕容离是坏人,可有证据?

嗯......易柏辰歪头想了想,还是挑了点杀伤力较低的告诉齐之侃:例如当初你在遖宿和公孙钤一起去算命嘛,遇到的那个老伯就是慕容离派他手下死侍庚寅去假装的,目的是想扰乱你们两人。可是后来公孙钤察觉了那个老伯的真实身份,就动手杀了他。结果慕容离为报一箭之仇,便下药想毒死公孙钤。

齐之侃听罢,心中大愕,满是震惊,久未能言半晌,方讷讷道:。看来这慕容离,当真是有几分手段,城府极深若非如此,他怎得天权王欢心,地位堪比太傅。

只是,慕容离居然杀害公孙钤,实在令人诧异。公孙钤与他素来交好,却没料到,他居然狠下杀手。

还有啦,还有啦,你之前收到的密信,其实都是慕容离刻意离间你跟蹇宾王才派人送来的,他心知蹇宾为人多疑,所以才故意送信给你,想让你们两个相互猜疑,这样比较好打天玑。而且啊,信中的内容大概只有六趴是真的,剩下的都是他为求达到目的才胡诌出来的......易柏辰滔滔不绝,一股脑儿把一大堆资讯扔给齐之侃。

齐之侃低垂眉眼,不发一言易柏辰说着说着,忽地察觉到他内心竟是一片平静,仿佛对慕容离的所作作为不以为然易柏辰不禁住嘴,诧异道:。齐将军?你不气哦?

他还以为自己有机会看到素来自持,杀伐果断的齐之侃大发雷霆,结果齐之侃却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。

真的好气哦。易柏辰不满了。

闻言,齐之侃摇头苦笑,道:慕容离行事乖戾,又是王室遗孤,恐怕早就在瑶光倾覆时便锐意扰乱复仇,视天下为棋盘,一切皆成棋子,天玑不过首当其冲罢了。再者,将天玑逼上如斯绝地,并非单慕容离一人之过。齐之侃斟了一杯茶,轻呷。

齐之侃凝视着盘中火舌,火光绰绰,恍惚间,竟似慕容离那一身红衣委地,萧声瑟瑟,又如刀光剑影间,茹毛饮血。

当真是离火,灼天。

不过,单以慕容一人之力便足以扰乱天下,当真不能小觑。齐之侃神色一凛。

对了,易公子,你可否告诉我,公孙先生之墓所在何处?

齐之侃忽地忆起公孙钤被毒害一事,心中不禁惋惜。依他之见,他与公孙钤虽各为其主,天璇亦曾对天玑不利。可公孙钤确为谦谦君子,刚直不阿,浮玉山联盟一事若无他极力倡议,恐怕仍未成事,于公于私,他对公孙钤颇是欣赏,如今忽闻恶耗,他自是想好好拜祭。

蛤?公孙先生之墓?易柏辰满是疑惑。他现在没有死啦,只是快死而已啊。

公孙钤哪有这么快死,他还活得好好的呢。

可你刚才莫不是说......齐之侃皱眉,正欲追问,却忽闻李明来报,士兵业已召集,只待他发落。齐之侃匆匆应了声,便拾起千胜,扑灭盘中火焰,走出主帐。

罢,反正此事不急,可容后再议,当务之急,该是想想如何应对遖宿大军来势汹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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忙活了一整天,齐之侃疲惫不堪,处理完剩余军务后,他便沐浴宽衣,倒头便睡,浑然忘却易柏辰一事。

易柏辰好不容易才等到齐之侃公务结束,闲了下来,正想问问他关于战役一事,却没料到他休息时亦不忘军事,又是推演兵阵,又是看兵书,易柏辰又不好骚扰他,只好心急如焚地等候着。

结果,易柏辰等着等着,便等到齐之侃入睡,仍是找不到机会开口。易柏辰向来晚睡,没有两,三点从不睡觉。更何况,现在只是子时,换算成现代的时间,大概是十一时左右,易柏辰自然毫无睡意。

更何况,有一件事一直憋在他心里,他怎样都睡不着。易柏辰想了想,悄悄离开齐之侃的身体,借着微弱的月光,在营中走来走去,希望寻找出蛛丝马迹。

易柏辰于白日隐约探知到齐之侃的记忆,却不敢断章取义,原是想好好询问一下齐之侃,谁知道他忙得像一个陀螺转来转去,害他一点东西都问不到。

既然问不到,那他就只好自己寻找答案了。

未及三更,齐之侃便起床梳洗更衣。他掀起帐门,见天色尚早,晨光初现,齐之侃便打算回帐,再复习一下昨日所见兵阵。

稍稍翻了数页,齐之侃顿觉眼睛有些疲惫。他揉了揉眼睛,忽见火盘中余灰未尽,齐之侃伸手探了下温度,便捧起火盘欲清理干净。齐之侃走出帐外,将火盘反转,炭屑,灰烬等尽数倒出,又舍起一旁木枝拨弄,以泥土覆盖。

拨着翻着,齐之侃忽见一张未化灰的纸屑,舍起一看,见是昨日慕容离来信。他愕了一下,忽地想起,忙将纸屑揉成一团,扔回泥沙之中,匆匆拨弄,转身急忙回帐。

易公子可否还在?齐之侃终于忆起易柏辰,亦记起昨日自己欲言又止。他剑眉轻皱,低低唤着易柏辰。

他静待良久,却未见易柏辰有所回应,他愕了一下,又接连叫唤易柏辰好几声,仍是不得要领。齐之侃神色略显无措,片刻过后,忽又笑了起来。

或许这只是南柯一梦,易柏辰不过是幻象。兴许是他近日过于操劳,才会出现幻觉,竟幻想出一人与他对答,还将慕容离的计谋巨细靡遗地告诉予他。

但若昨日一切为真,易柏辰当真灵魂出窍,机缘巧合之下来到此处,那他此刻不在,或是他昨夜便已觅得回去之法,回到故国家乡了。

昨日所经所历,可真是有趣。虽只得一天光景,但齐之侃对易柏辰已有几分好感,对于他的不告而别,确实有些不舍。

也罢,权当是一则小插曲,好让他军中生活不会如此枯燥无味,回去还可当作一则趣闻说与阿猇听。

“将军,众将士已聚集,等候将军发落。”帐外传来守将的声音,齐之侃应了声,便将兵书放回架上,穿戴好后便步出主帐,准备演练。

此次一忙,便是一个上午,好不容易歇下来,已是中午。齐之侃见此,便吩咐厨子准备午膳。行军之时,膳食自然不及将军府或皇廷之好,可齐之侃向来粗衣淡食,不好奢华,故亦无碍。

见厨子送来一盘炒肉,他笑了笑,便打算让厨子把肉分下去,好好犒赏士兵,却忽闻一道声音激动不已:“等,一,下齐将军,你不要把肉分下去嘛!我也想食啊!”

齐之侃呛了一下,猛地咳了起来,厨子见状忙送来一碗水,齐之侃接过称谢,匆匆喝了一口,脸色微红。

齐将军你干嘛呛成这个样子?罪魁祸首易柏辰满是无辜。

齐之侃无言以对,默默地夹了一箸炒肉,和着馒头塞进嘴里。

还不是被你吓到。齐之侃又咬了一口馒头。

这又不是我的错啊......易柏辰有些委屈。要不下次我讲话之前跟你打一声招呼?

既是如此,易公子,为何今日我欲与你谈话,你却不予回应?齐之侃想起今日早晨一事,不禁有些疑惑。

你什么时候喊我?

早晨。

我还没睡醒啊,我昨天......不是,是今天凌晨的时候才睡,所以早上我还没睡醒。说罢,易柏辰又打了一个呵欠。

当真是悠闲。齐之侃忍不住暗道,却换来了易柏辰一声不满的咕噜。齐之侃咬了一口馒头细细咀嚼,内心斟酌该如何开口询问公孙钤之墓一事,忽听易柏辰道:其实呢,公孙钤现在没有死,大概会在天玑跟遖宿打完仗后,再多过两三天才会被慕容离毒死,所以他的墓在哪,我也不知道啊。

公孙钤现在没有死在天玑与遖宿打完仗后齐之侃听罢不禁皱眉,忍不住停箸,问道:??可遖宿与天玑一战尚未结束,易公子又是如何得知公孙钤将死一事?

莫非,易公子方是加害公孙钤的人?你只是想栽赃予慕容离?齐之侃眼神一凛

我不是坏人啦!我现在只是一个幽灵,根本没有办法离开你,只要我离开你方圆几米的范围,我就动不了,要怎么去杀公孙钤!易柏辰心急如焚地解释。

既是如此,那你又是如何得知公孙钤将死一事?齐之侃沉吟。

呃......那个......其实呢......易柏辰支支吾吾,欲言又止齐之侃也不着急,好整以暇地等着他半晌,易柏辰似是下定决心,道:。其实,我是未来人。

齐之侃一愕,薄唇轻启,略显不知所措半晌,他方讷讷道:易公子莫要开在下玩笑。

我才没有咧我真的是从未来来的啊易柏辰委屈道:!如果我不是从未来而来的,又怎么可能知道公孙钤的事啊剧......史书都有写啊?

好险,差点说漏了嘴,抖出了他知道这些事全都是因为看剧本。易柏辰暗暗拍了下自己的嘴。

齐之侃静默,手指无意识地磨拭着碟边,陷入沉思。的确,易柏辰的口音确实不像是中垣之人,再加上他可以将未来之事娓娓道来,宛如第三者窥视世界,未来而来一事,可姑且一信。

更何况,灵魂出窍一事早已打破他一贯观念,再来一个未来说,也无可不可。齐之侃心如止水,默默接受了易柏辰是未来的事实。

见齐之侃终于信服,易柏辰呼了口气,又忽地想起要事,忙问:齐将军,我可以问......

“齐将军。”

问话忽被打断,易柏辰略有不悦,可仍是乖乖住了嘴齐之侃免去李明行礼,问:“?何事”

“齐将军,经过点算,兵甲,粮草一切已足,不日便可前往截水城”。

易柏辰此刻的心情,仿如有千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,除了脏话,他实在想不出任何言语。

真真正正的有口难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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